花開了春就來了

不經意地遇見了迎春花開。那是幾天前在十裏畫廊兩側，一朵朵嫩黃的花兒鑲在綠枝上，黃瓣粉芯，像一只只黃蝴蝶翩翩飛舞，惹人禁不住地憐愛。 北方三月初的天氣，陽光明媚，空氣裏卻裹著絲絲寒意。一切將要睡醒的樣子，偶爾枝頭上冒出的一點新綠，總讓人感到驚喜：生命原本這樣往復輪回，力量無窮。 路兩側除了光禿禿的樹枝，只有迎春花在陽光下一大叢一大叢，成片成片的，開得蓬蓬勃勃，喜眉喜眼的。我正想向前就近摘幾支，卻被同伴拉住了，她指了指花叢說：“你看？”我這才注意到花叢下是一座墳塋。“墳塋上的花是不能摘的，並且不能拍照，要不然鬼魂會跟了來。”同伴很認真地說。這句話使我憶起年少時的一段往事來，大概是上初中吧，也是一個陽光很好的日子，午飯後，我們幾個寄宿的女生翻了學校的後圍牆歡天喜地得跑出去，學校後面是一片野地，很多迎春花在那裏正喜滋滋的盛開。我們摘下來，插在頭髮上，衣服上，一個個美得如同花仙子一般。就這還嫌不夠，捧了一大束回來插在水瓶裏養著，一連好些天，寢室裏溢出的都是迎春花香。 已經不記得那些花是不是開在墳塋上了，那時候年少輕狂，一點兒沒有恐懼感。只是許多年過去了，也沒有鬼魂之類的事發生過。如今聽同伴這樣說，很是為迎春花抱不平：乍暖還寒的季節，迎春花開放帶給人們的總是無限的希望。 我終於還是不能為此事釋懷，回家問了母親。母親說：“迎春花極易生長，繁衍很快。人們之所以在墳塋上栽植它，是為了罩住老祖先的墳，以免被雨水沖毀。”我覺得母親的話有道理，世人常常以花喻女子，迎春花是世間最孝順的女兒。 我查閱了有關迎春花的資料：迎春花耐寒，耐旱，插枝便可成活，繁衍迅速，與茶花、水仙花、梅花並稱為花中四友，花期在二月至四月初，又名黃素馨、金腰帶等。黃素馨，多麼美的名字呀，眼前忽地出現一個黃衣綠裙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形象。可我覺得叫它迎春最合適，迎春，迎春……像在喚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兒，這女子必經得住歲月磨礪，耐得住嚴寒酷暑。唐代白居易曾有《代迎春花召劉郎中》詩雲：幸與松筠相近栽，不隨桃李一時開。杏園豈敢妨君去，未有花時且看來。 此詩極致地描寫了迎春花的氣派：不改初衷，九死不悔的戰鬥精神和勝利後的豪放風度。 我家有一個親戚，男的是瘸子擺一個修鞋攤子，女的是聾啞人在家種幾畝薄田，日子過得很艱辛。幾年前，他們的大女兒考上了大學，為籌學費找我幫過忙。他們的女兒我見過：一米六左右的個子，微黑的皮膚，後腦勺梳著一根烏黑的大辮子，人很開朗，一雙大眼睛裏全是堅毅，為籌學費她曾去過慈善協會和扶貧辦。她對我說過，自己完成學業，將來賺了錢要供年幼的妹妹讀書。前天我去鄉下辦事，正好碰到那個女孩的父親，他騎摩托車送了我一程。在路上，我問他女兒上學的情況，那男的開心地說：“我女兒大學共讀五年，如今讀大三了，準備明年考研。”接著又說：“女兒休息日就在學校附近打工，很少向家裏要錢。”我說：“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！”他嘿嘿地笑了說：“是呀！”他送我到達目的地，掉轉車頭走了。車子飛馳，路兩邊崖壁上盛開的迎春花在微風中頻頻點頭，燃得熱情似火，激情洋溢。 迎春花開了，春天來了。能醒來的終將醒來，我明白，花期很短，這一站不宜停留。